此时天刚亮开,这在平日并不是安念起床的时刻,故芳姑等人都未进小姐房中打扰。

    安念坐在床榻上,头仰得高高的,任由吉祥帮她在脖子上涂抹着玉肌膏。

    吉祥瞅了瞅自家垮着一张脸的小姐,还是问出憋了一晚上的问题:“小姐,你这脖颈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,昨夜奴婢帮您更衣的时候,可担心坏了。”

    安念没有回答。吉祥在安念的右侧跪着上药,安念就用左手举着一枚小铜镜看自己脖子,原本光洁如瓷的脖颈上如今触目惊心,留了青黑青黑的一片指痕。

    吉祥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,但在膏药触及伤痕时,安念还是感觉伤痕处隐隐刺痛。

    “不行,得赶紧逃。”安念目光透过虚空,喃喃道。

    吉祥没听清,又问了一句,安念仍在出神,不答,吉祥只好低头继续给安念上药。

    安念那对好看的细眉紧皱着,咬着唇忍着脖子上的痛感,将小铜镜随意扔在床上某处,在脖子上的药上好后,她翻身下床,趿拉着一双软底鞋在各处台柜中叮叮当当地翻找起来。

    潋滟园的主楼大得很,东侧屋里除了一张雕花檀木大床,还沿着墙放了一溜的柜子台案。安念动作快,眨眼已翻完了一个在最侧的柜子。

    吉祥看着被安念翻完随意团成一团扔回柜子的衣物,简直说不上的痛心疾首,忙跟上安念:“小姐,你要找什么?让吉祥给你找吧!”

    安念定了定神,转过身又急又快地说:“把所有值钱的金银玉器都找出来,房里这些名家字画全都收下来装好。”

    说罢,安念嫌趿着的软鞋不便,索性脱了鞋,光着脚在铺着柔软毛毯的地上走,走到妆台中拿出一个玲珑的鲁班锁小盒子,解开锁拿出里面的一柄精巧的铜钥匙,蹲下身,在妆台下的橱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盒子。

    这个盒子紫檀为体,珍珠贝母饰面,端的是精致,这个盒子没有装锁,只有一个搭扣,安念打开一看,里头齐齐整整地码着三层三行三列的小金饼,在透过窗楹内纱帘的隐约天光下闪着低调的光芒。

    吉祥虽然疑惑于这个命令,但也毫不犹豫地找了起来。

    吉祥和如意都是从小被安固城在外行军时搭救的孤儿。安固城从来不强留他们,被救之后去留随意,但大部分的孩子都选择了留下来,有些志气的,加入安固城麾下的龙虎军效力;图个安稳的,就留在安家人身边伺候着,总不会少了一口饭吃。

    这么多的女孩儿,最后能留在安念身边的大丫鬟却只有两个人,两个人都有这自己的独到之处。如意有一张利嘴,和谁都能快速打上交道。而吉祥嘴笨,脑子也不如如意灵光,却有一双巧手——梳发,缝补,描花上妆等等无一不是京城中的顶尖手艺,也因此留在了安念的身边。

    当然,自从经历了梦中如意的背叛,现在安念敢相信的只有吉祥了。芳姑自然也很让人放心,只是芳姑年纪大了,不适合突然知道这些消息。还是应该等安念把事情都妥善安排好了,再告诉她。

    吉祥手脚利索,又熟知安念房中物什的放置,不一会儿便把分散在各处的值钱物什都找了出来,堆在一张空的大案上。